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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文的诗集27条

楚人养狙

楚有养狙以为生者,楚人谓之狙公。旦日,必部分众狙于庭,使老狙率以之山中,求草木之实,赋什一以自奉。或不给,则加鞭箠焉。众狙皆畏苦之,弗敢违也。


一日,有小狙谓众狙曰:“山之果,公所树与?”曰:“否也,天生也。”曰:“非公不得而取与?”曰:“否也,皆得而取也。”曰:“然则吾何假于彼而为之役乎?”言未既,众狙皆寤。


其夕,相与俟狙公之寝,破栅毁柙,取其积,相携而入于林中不复归。狙公卒馁而死。


郁离子曰:“世有以术使民而无道揆者,其如狙公乎!惟其昏而未觉也。一旦有开之,其术穷矣”。

蓝田县丞厅壁记

  丞之职所以贰令,于一邑无所不当问。其下主簿、尉,主簿、尉乃有分职。丞位高而逼,例以嫌不可否事。文书行,吏抱成案诣丞,卷其前,钳以左手,右手摘纸尾,雁鹜行以进,平立睨丞曰:“当署。”丞涉笔占位,署惟谨,目吏,问:“可不可?”吏曰:“得。”则退。不敢略省,漫不知何事。官虽尊,力势反出主簿、尉下。谚数慢,必曰“丞”。至以相訾謷。丞之设,岂端使然哉?


  博陵崔斯立,种学绩文,以蓄其有,泓涵演迤,日大以肆。贞元初,挟其能战艺于京师,再进再屈千人。元和初,以前大理评事言得失黜官,再转而为丞兹邑。始至,喟曰:“官无卑,顾材不足塞职。”既噤不得施用,又喟曰:“丞哉,丞哉!余不负丞,而丞负余。”则尽枿去牙角,一蹑故迹,破崖岸而为之。


  丞厅故有记,坏漏污不可读。斯立易桷与瓦,墁治壁,悉书前任人名氏。庭有老槐四行,南墙巨竹千梃,俨立若相持,水㶁㶁循除鸣。斯立痛扫溉,对树二松,日吟哦其间。有问者,辄对曰:“余方有公事,子姑去。”考功郎中知制诰韩愈记。

赋得霜上月

夜色凉如水,霜华共月明。


谁招青女出,来伴素娥行。

依韵奉和(四首)

风情拟我杜樊川,惭愧秋娘拥两边。


俗眼从渠浪开合,生来粘在十三弦。

又和题(一首)

听说图中风物美,但读长歌已狂喜。


乔木清川数里间,尺幅都收到曲几。


前有老杜后大苏,能以诗章当画史。


二歌三读转兴怀,少陵眉山相比拟。


若道临溪堪钓璜,尚湖宛在渭川涘。


作画善行缩地法,无数景光缣素里。


春秋以时咏兰桂,俯仰之间识桥梓。


游多鹿豕想邻山,食足鱼虾知近市。


论成乐志美西园,村港暗通路斜迤。


耕凿衣冠问若何,只记在家常早起。


吾子风流胜昔人,合调每寻程与李。


兰心未肯杂于蕙,橘性宁教化为枳。


所嗟李子就泉台,喜得程君就栖止。


拂水岩头飞瀑声,穿过窗棂落枕底。


堂沿松竹署耦耕,阁敞湖山额秋水。


似兹小筑近年成,剩许新经著耒耜。


山庄对向画图看,知他谁俭复谁侈。


词出牛宫见曳犁,客上龙门闻倒屣。


嫩蕨有几亦同采,老酒无多竟先被。


长句初惊骤雨过,高歌定遣从风靡。


先畴昔日服畎亩,旧德今时食名氏。


朝烟夕霭并迷离,山亦有椒江有汜。


清斋不免尽园蔬,净肉何至污砧机。


宋家刘氏两先生,号曰公非与公是。


从来史学未易通,夏礼能言征在杞。


吴越当年大国王,表忠观古舟堪舣。


四海皆知有罗生,唐使不知亦已矣。


子今命我续前篇,未及捉笔先伸纸。


《兰亭叙》曾比金谷,《桃源记》却出栗里。


况子诗因述祖兴,辋川唱和非徒尔。


五行作甘惟稼穑,三农艰辛在耘耔。


墨池涤研开良田,此意岂复关余子。

潇湘八景画·潇湘夜雨

浓云如墨黯江树,九疑山迷天色暮。


苍松岩下客维舟,鱼龙鼓舞飞烟雾。


但见长空风雨来,势与云梦相周回。


三湘淋漓泻银竹,七泽汹涌翻春雷。


长江横绝巴陵北,一水悠悠漾空碧。


洪涛巨涨顷刻中,虹桥隐隐无人迹。


前溪遥见野人家,槿篱茅屋半欹斜。


高楼谁得江湖趣,坐听潇潇对烛花。


隔浦钟声来远寺,晓色苍凉喜开霁。


青天万里白云收,满目湘山翠欲流。

河中石兽

  沧州南一寺临河干,山门圮于河,二石兽并沉焉。阅十余岁,僧募金重修,求石兽于水中,竟不可得。以为顺流下矣,棹数小舟,曳铁钯,寻十余里无迹。


  一讲学家设帐寺中,闻之笑曰:“尔辈不能究物理,是非木杮,岂能为暴涨携之去?乃石性坚重,沙性松浮,湮于沙上,渐沉渐深耳。沿河求之,不亦颠乎?”众服为确论。


  一老河兵闻之,又笑曰:“凡河中失石,当求之于上流。盖石性坚重,沙性松浮,水不能冲石,其反激之力,必于石下迎水处啮沙为坎穴,渐激渐深,至石之半,石必倒掷坎穴中。如是再啮,石又再转。转转不已,遂反溯流逆上矣。求之下流,固颠;求之地中,不更颠乎?”如其言,果得于数里外。然则天下之事,但知其一,不知其二者多矣,可据理臆断欤?(转转 一作:再转)

菱溪石记

  菱溪之石有六,其四为人取去,而一差小而尤奇,亦藏民家。其最大者,偃然僵卧于溪侧,以其难徒,故得独存。每岁寒霜落,水涸而石出,溪旁人见其可怪,往往祀以为神。


  菱溪,按图与经皆不载。唐会昌中,刺史李渍为《荇溪记》,云水出永阳岭,西经皇道山下。以地求之,今无所谓荇溪者。询于滁州人,曰此溪是也。杨行密有淮南,淮人讳其嫌名,以荇为菱;理或然也。


  溪旁若有遗址,云故将刘金之宅,石即刘氏之物也。金,伪吴时贵将,与行密俱起合淝,号三十六英雄,金其一也。金本武夫悍卒,而乃能知爱赏奇异,为儿女子之好,岂非遭逢乱世,功成志得,骄于富贵之佚欲而然邪?想其葭池台榭、奇木异草与此石称,亦一时之盛哉!今刘氏之后散为编民,尚有居溪旁者。


  予感夫人物之废兴,惜其可爱而弃也,乃以三牛曳置幽谷;又索其小者,得于白塔民朱氏,遂立于亭之南北。亭负城而近,以为滁人岁时嬉游之好。


  夫物之奇者,弃没于幽远则可惜,置之耳目则爱者不免取之而去。嗟夫!刘金者虽不足道,然亦可谓雄勇之士,其平生志意,岂不伟哉。及其后世,荒堙零落,至于子孙泯没而无闻,况欲长有此石乎?用此可为富贵者之戒。而好奇之士闻此石者,可以一赏而足,何必取而去也哉。

上林春色

山际云开晓色,林间鸟弄春音。


物意皆含春意,天心允合吾心。

夜归

雨洗秋光万井明,风高云破月微生。


还家莫道长酣寝,才听鸡声又出行。

偃虹堤记

  有自岳阳至者,以滕侯之书、洞庭之图来告曰:“愿有所记。”予发书按图,自岳阳门西距金鸡之右,其外隐然隆高以长者,曰偃虹堤。问其作而名者,曰:“吾滕侯之所为也。”问其所以作之利害,曰:“洞庭天下之至险,而岳阳,荆、潭、黔、蜀四会之冲也。昔舟之往来湖中者,至无所寓,则皆泊南津,其有事于州者远且劳,而又常有风波之恐,覆溺之虞。今舟之至者皆泊堤下,有事于州者,近而且无患。”问其大小之制,用人之力,曰:“长一千尺,高三十尺,厚加二尺,而杀其上得厚三分之二,用民力万有五千五百工,而不逾时以成。”问其始作之谋,曰:“州以事上转运使,转运使择其吏之能者行视可否,凡三反复,而又上于朝廷,决之三司,然后曰可,而皆不能易吾侯之议也。”曰:“此君子之作也,可以书矣。”


  盖虑于民也深,则其谋始也精,故能用力少而为功多。夫以百步之堤,御天下至险不测之虞,惠其民而及于荆、潭、黔、蜀,凡往来湖中,无远迩之人皆蒙其利焉。且岳阳四会之冲,舟之来而止者,日凡有几!使堤土石幸久不朽,则滕侯之惠利于人物,可以数计哉?夫事不患于不成,而患于易坏。盖作者未始不欲其久存,而继者常至于殆废。自古贤智之士,为其民捍患兴利,其遗迹往往而在。使其继者皆如始作之心,则民到于今受其赐,天下岂有遗利乎?此滕侯之所以虑,而欲有纪于后也。


  滕侯志大材高,名闻当世。方朝廷用兵急人之时,尝显用之。而功未及就,退守一州,无所用心,略施其余,以利及物。夫虑熟谋审,力不劳而功倍,作事可以为后法,一宜书。不苟一时之誉,思为利于无穷,而告来者不以废,二宜书。岳之民人与湖中之往来者,皆欲为滕侯纪,三宜书。以三宜书不可以不书,乃为之书。


  庆历六年某月某日记。

墨竹

洞庭木落水生波,月入斜窗露气多。


虞帝不归秋自晚,满江烟雨泣湘娥。

斋居呈陈二高三兼似故人黄玄林敏及从弟

槐叶阴阴杨柳垂,高斋独坐日斜时。


地经积雨多秋竹,鸟惜残花恋故枝。


卧病山城非中酒,旧游洛社总能诗。


相从每过扬雄宅,一曲阳春慰所思。

络纬

牵牛风露满篱根,淡月疏星夜未分。


灯下有人抛锦字,机丝零乱不成文。

日喻

  生而眇者不识日,问之有目者。或告之曰:“日之状如铜盘。”扣槃而得其声,他日闻钟,以为日也。或告之曰:“日之光如烛。”扪烛而得其形,他日揣樾,以为日也。日之与钟、龠亦远矣,而眇者不知其异,以其未尝见而求之人也。


  道之难见也甚于日,而人之未达也,无以异于眇。达者告之,虽有巧譬善导,亦无以过于槃与烛也。自盘而之钟,自烛而之龠,转而相之,岂有既乎?故世之言道者,或即其所见而名之,或莫之见而意之,皆求道之过也。


  然则道卒不可求欤?苏子曰:“道可致而不可求。”何谓致?孙武曰:“善战者致人,不致于人。”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莫之求而自至,斯以为致也欤?


  南方多没人,日与水居也,七岁而能涉,十岁而能浮,十五而能浮没矣。夫没者岂苟然哉?必将有得于水之道者。日与水居,则十五而得其道;生不识水,则虽壮,见舟而畏之。故北方之勇者,问于没人,而求其所以浮没矣,以其言试之河,未有不溺者也。故凡不学而务求道,皆北方之学没者也。


  昔者以声律取士,士杂学而不志于道;今者以经术取士,士求道而不务学。渤海吴君彦律,有志于学者也,方求举于礼部,作《日喻》以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