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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的诗集134856条

石湖作

勾吴山水秀西南,云白天青万岭含。峭壁抟风时捲浪,中流涌日恣成岚。


金支翠节虚无见,贝阙银宫缥缈参。漭漭乾坤祗自役,草堂长枕百花潭。

乐丘短歌

君不见泰华峰头涓涓溜,直到尾闾天尽头。又不见白云触石便成雨,只如蜃气能为楼。


樵谷老人百不忧,熟知造化有短脩。琴张惜不随桑户,惠生何暇问庄周。


石子坳头土一抔,便是尧夫安乐窝。千载与汝同优游,呜呼千载与汝同优游。

赤壁图歌

武昌东来古赤壁,摩空断岸涵清秋。下有长江一万顷,朝宗到海无回流。


曹瞒昔此振戎旅,虎视吴会期全收。舳舻千里付烟烬,未必黄盖多奇谋。


从来胜负非人力,自是东风惟便周。坡仙豪放久无匹,明时左谪来黄州。


远寻赤壁极清赏,夜棹一叶之扁舟。匏尊独与二客共,迎波击桨还夷犹。


共指遗踪吊千古,山川郁郁如含羞。沉沙折戟自销灭,霸业荒凉土一丘。


异代兴亡已飘忽,寓形宇内真蜉蝣。浮生过眼倏万变,人苦不乐将何求。


洞箫吹残江月小,扣舷歌罢声啾啾。霜叶飞红暮烟紫,潜蛟起舞孀姬愁。


欲挟飞仙不可得,但觉两腋风飕飕。临皋归来从雪堂,斗酒鲈鱼追旧游。


酒酣就睡客已去,老鹤一声魂梦幽。回首那堪复陈迹,惟有二赋人间留。


玉堂退食见图画,飘然使我怀前修。招黄鹤兮乘翠虬,凭虚浩浩凌斗牛。


吁嗟风景赋中识,欲继兹赏知谁俦。閒来翘首骋长望,乾坤苍莽东南浮。


呜呼坡仙去矣不可作,江流无尽长悠悠。

传烽歌

一炮一旗山海路,一炮二旗石门冲。一炮三旗台头警,一炮四旗燕河攻。


二炮一旗太平路,二炮二旗是喜峰。二炮三旗松棚路,二炮四旗马兰中。


三炮一旗墙子岭,三炮二旗曹家烽。三炮三旗古北口,三炮四旗石塘冲。


千贼以上是大举,百里以外即传烽。贼近墙加黑号带,夜晚添个大灯笼。


若是夜间旗不见,火池照数代旗红。贼若溃墙进口里,仍依百里号相同。


九百以下是零贼,止传本协各成功。单用炮声分四路,不用旗火混匆匆。


山海大墙皆一炮,石门喜曹二炮从。台头松古三炮定,四炮燕马石塘烽。


零贼东西一时犯,两头炮到一墩重。该墩停炮分头说,东接西来西接东。


但凡接炮听上首,炮后梆响接如风。炮数梆声听的确,日旗夜火辨分明。

呈赠李制台

龙门峍屼势高浮,水接银河泻碧流。岂有纤鳞能奋跃,时闻仙鲤暂来游。

雄情直抗东南壁,壮节堪维十二州。今日窃欢容御李,品题须向古人求。

辛丑归途中绝句八首 其一

高鸟依依没,长河淼淼流。风尘随短鬓,去住任扁舟。

田园杂兴 其六

布被棱棱似铁寒,一宵诗梦屡更端。觉来爱煞窗前月,送我梅花瘦影看。

和广西吴宪副 其一

我本楚狂人,荆州此识君。云山还昨梦,世路与人分。

短褐曾嫌丑,虚名自愧闻。兼金数字至,高义激浮云。

自为墓志铭

蜀人张岱,陶庵其号也。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劳碌半生,皆成梦幻。年至五十,国破家亡,避迹山居,所存者破床碎几,折鼎病琴,与残书数帙,缺砚一方而已。布衣蔬茛,常至断炊。回首二十年前,真如隔世。

常自评之,有七不可解:向以韦布而上拟公侯,今以世家而下同乞丐,如此则贵贱紊矣,不可解一;产不及中人,而欲齐驱金谷,世颇多捷径,而独株守於陵,如此则贫富舛矣,不可解二;以书生而践戎马之场,以将军而翻文章之府,如此则文武错矣,不可解三;上陪玉帝而不谄,下陪悲田院乞儿而不骄,如此则尊卑溷矣,不可解四;弱则唾面而肯自干,强则单骑而能赴敌,如此则宽猛背矣,不可解五;争利夺名,甘居人后,观场游戏,肯让人先,如此缓急谬矣,不可解六;博弈摴蒱,则不知胜负,啜茶尝水,则能辨渑淄,如此则智愚杂矣,不可解七。有此七不可解,自且不解,安望人解?故称之以富贵人可,称之以贫贱人亦可;称之以智慧人可,称之以愚蠢人亦可;称之以强项人可,称之以柔弱人亦可;称之以卞急人可,称之以懒散人亦可。学书不成,学剑不成,学节义不成,学文章不成,学仙学佛,学农学圃俱不成,任世人呼之为败家子,为废物,为顽民,为钝秀才,为瞌睡汉,为死老魅也已矣。

初字宗子,人称石公,即字石公。好著书,其所成者,有《石匮书》、《张氏家谱》、《义烈传》、《琅嬛文集》、《明易》、《大易用》、《史阙》、《四书遇》、《梦忆》、《说铃》、《昌谷解》、《快园道古》、《傒囊十集》、《西湖梦寻》、《一卷冰雪文》行世。生于万历丁酉八月二十五日卯时,鲁国相大涤翁之树子也,母曰陶宜人。幼多痰疾,养于外大母马太夫人者十年。外太祖云谷公宦两广,藏生牛黄丸盈数簏,自余囡地以至十有六岁,食尽之而厥疾始廖。六岁时,大父雨若翁携余之武林,遇眉公先生跨一角鹿,为钱塘游客,对大父曰:“闻文孙善属对,吾面试之。”指屏上李白骑鲸图曰:“太白骑鲸,采石江边捞夜月。”余应曰:“眉公跨鹿,钱塘县里打秋风。”眉公大笑起跃曰:“那得灵隽若此,吾小友也。”欲进余以千秋之业,岂料余之一事无成也哉?

甲申以后,悠悠忽忽,既不能觅死,又不能聊生,白发婆娑,犹视息人世。恐一旦溘先朝露,与草木同腐,因思古人如王无功、陶靖节、徐文长皆自作墓铭,余亦效颦为之。甫构思,觉人与文俱不佳,辍笔者再。虽然,第言吾之癖错,则亦可传也已。曾营生圹于项王里之鸡头山,友人李研斋题其圹曰:“呜呼,有明著述鸿儒陶庵张长公之圹。”伯鸾高士,冢近要离,余故有取于项里也,年跻七十,死与葬,其日月尚不知也,故不书。铭曰:穷石崇,斗金谷。盲卞和,献荆玉。老廉颇,战涿鹿。赝龙门,开史局。馋东坡,饿孤竹。五羖大夫,焉能自鬻。空学陶潜,枉希梅福。必也寻三外野人,方晓我之衷曲。

徐文长传

余一夕坐陶太史楼,随意抽架上书,得《阙编》诗一帙,恶楮毛书,烟煤败黑,微有字形。稍就灯间读之,读未数首,不觉惊跃,急呼周望:“《阙编》何人作者,今邪古邪?”周望曰:“此余乡徐文长先生书也。”两人跃起,灯影下读复叫,叫复读,僮仆睡者皆惊起。盖不佞生三十年,而始知海内有文长先生,噫,是何相识之晚也!因以所闻于越人士者,略为次第,为《徐文长传》。

徐渭,字文长,为山阴诸生,声名藉甚。薛公蕙校越时,奇其才,有国士之目。然数奇,屡试辄蹶。中丞胡公宗宪闻之,客诸幕。文长每见,则葛衣乌巾,纵谈天下事,胡公大喜。是时公督数边兵,威镇东南,介胄之士,膝语蛇行,不敢举头,而文长以部下一诸生傲之,议者方之刘真长、杜少陵云。会得白鹿,属文长作表,表上,永陵喜。公以是益奇之,一切疏计,皆出其手。文长自负才略,好奇计,谈兵多中,视一世士无可当意者。然竟不偶。

文长既已不得志于有司,遂乃放浪曲糵,恣情山水,走齐、鲁、燕、赵之地,穷览朔漠。其所见山奔海立、沙起云行、雨鸣树偃、幽谷大都、人物鱼鸟,一切可惊可愕之状,一一皆达之于诗。其胸中又有勃然不可磨灭之气,英雄失路、托足无门之悲,故其为诗,如嗔如笑,如水鸣峡,如种出土,如寡妇之夜哭,羁人之寒起。虽其体格时有卑者,然匠心独出,有王者气,非彼巾帼而事人者所敢望也。文有卓识,气沉而法严,不以摸拟损才,不以议论伤格,韩、曾之流亚也。文长既雅不与时调合,当时所谓骚坛主盟者,文长皆叱而奴之,故其名不出于越,悲夫!喜作书,笔意奔放如其诗,苍劲中姿媚跃出,欧阳公所谓“妖韶女老,自有余态”者也。间以其余,旁溢为花鸟,皆超逸有致。

卒以疑杀其继室,下狱论死。张太史元汴力解,乃得出。晚年愤益深,佯狂益甚,显者至门,或拒不纳。时携钱至酒肆,呼下隶与饮。或自持斧击破其头,血流被面,头骨皆折,揉之有声。或以利锥锥其两耳,深入寸余,竟不得死。周望言:“晚岁诗文益奇,无刻本,集藏于家。”余同年有官越者,托以抄录,今未至。余所见者,《徐文长集》《阙编》二种而已。然文长竟以不得志于时,抱愤而卒。

石公曰:“先生数奇不已,遂为狂疾;狂疾不已,遂为囹圄。古今文人牢骚困苦,未有若先生者也。虽然,胡公间世豪杰,永陵英主,幕中礼数异等,是胡公知有先生矣;表上,人主悦,是人主知有先生矣,独身未贵耳。先生诗文崛起,一扫近代芜秽之习,百世而下,自有定论,胡为不遇哉?”

梅客生尝寄予书曰:“文长吾老友,病奇于人,人奇于诗。”余谓文长无之而不奇者也。无之而不奇,斯无之而不奇也。悲夫!

送姚菊里

独卧江林辙迹稀,清飔离芷愿多违。正闻啼鸟迎宾至,不忍鸣榔送客归。


黄叶拂波秋作态,墨花盈榻日相依。桥东更许寻谁过,此别悬悬在钓矶。

寄延平西芹河泊所官侄时雨十首 其九

树头柑子如盆大,地上兰花似草多。官舍日高初睡起,隔窗人语是鹦哥。

咏怀十首 其七

寻流溯江汉,矫首望河汾。惠风霭四野,上有洙泗云。


慷慨眷怀慕,旷世不可群。归来长叹息,篝灯理遗文。


亦有二三策,末由播清芬。高山徒仰止,微言竟谁闻。

蓬辣滩

滩高水急吼素秋,雷风动地舟人愁。东去潮阳沧海接,应看此水作平流。

次韵张廷实兼呈白沙先生

酒盏天教酌五湖,浮沈却笑我非夫。丝桐挂壁今成懒,天地知音敢谓无。


两鬓忽随尘梦改,一腔还照月轮孤。题诗小放风花手,旋制茅根笔可书。